今天讲“农民工问题的由来与解决之道”，就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具体讲四个问题，第一、农民工问题的由来。第二、农民工为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做出的巨大的贡献。第三、农民工体制引起的社会问题。第四、解决农民工问题要从根治上来治理。
　　第一个问题：农民工问题的由来
　　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家，要变成一个现代化、工业化、城市化的现代化国家，在实现工业化、城市化的过程中，一定会有大量的农民，农村劳动力转移到城里来，变成城里的工人或者职员，变成城市的居民，所有的发达国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中国在1949年解放开始搞工业化，在1957年以前，基本上也是走的这个道路。一方面大量进行工业建设，另一方面农民大量进城。在那个阶段，每年城市化程度提高一个百分点。但是从1958年以后，这个情况发生了变化。从1958年以后，我们国家实行人民公社化，人民公社化实行政社合一，工农商学兵五位一体，人民公社不光办农业，同时也办工业，因此，在那个时候，公社里办了许多的农机修配厂，小化肥厂等，在生产大队里面也办，比如米面加工厂等等。
　　在那个时候，人民公社政社合一，很吸引人。在公社办的厂里面工作的人员成了工人。但是，他的身份还是农民，跟其他的社员没有区别，也是按工分分配，不过他干的工作已经是工业劳动了。因此可以说，农村里面有工业生产已经由来已久。但是演变到现在的状况，应该说主要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后期。比如我的老家苏南，无锡，不光搞农业修配厂、小化肥。到了文化革命后期，由于城市里面停工停产，而又需要许多的工业品，所以在农村里，比如华西这些地方，就开始在生产大队里面办了一些生产非农业，跟农业没有关系的产品。比如生产服装，生产鞋子，生产机械零件。那个时候我们称之为生产队办厂，队办企业。开展了一段时间以后，公社看到这个利益很好，效果很好，因此有些公社也开始办企业，因此到文化革命结束的时候，在苏南这些地方，已经发展了不少的农村工业，大家称之社队企业。这些社队企业里的工人，实际上就是现在所说的农民工，只是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还是叫社员。虽然他们进行工业生产，但是同样还是在生产队里记工分，跟农民的分配是一样的。他们的身份仍然是社员，是农民。但是到了人民公社解体之后，又发生了了变化。八十年代初，七十年代末，全国搞包产到户，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邓小平支持这个活动，把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调动起来了，整个农村也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在八十年代推广生产责任制后，体制发生了变化，没有几年的时间，农业生产得到大发展。原来是短缺经济，粮食要分配。到了1984年，第一次出现农民卖粮难的现象，农民有了余粮，也有了余钱，也有了多余的劳动力。因此从1984年、1985年以后，大量的农村工厂就出来了。1984年，农业部下发文件，将社队企业统一更名为乡镇企业。
　　乡镇企业发展起来了后，而乡镇企业里面的工人呢，实际上还是农民。在什么时候出现“农民工”这个词呢，这跟我们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有关系。大家知道社会学所的第一任所长是费孝通先生，1983年的时候，他开始进行小城镇的研究。在课题组里有位张雨林教授，他在1984年写文章时，首次提出了“农民工”这个词。而后“农民工” 这个说法被大量地引用。初始在中国社会学界，后来至经济学界，整个社会科学界都给予“农民工”很高的评价，而且总结出“农民工”是“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认为乡镇企业是有中国特色的工业化道路，可以解决城乡差别，缩小城乡差别，可以实现中国特色的工业化，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来。当时大家都认为大城市有毛病，而乡镇企业可以避免大城市的弊病。因此，政府曾经在文件里面写到，“乡镇企业是中国农民在共产党领导下的第二个伟大创造。”对于农民工，当时给予了高度的支持，之后发展得很快。
　　八十年代初期，深圳发展起来了，在珠江三角洲，迎来大量的香港的资本，包括台湾的，在上海还有外国的，首先在广东珠江三角洲实行了“三来一补”。后来加上“独资企业”跟“合资企业”就是三资企业，大量的三资企业起来以后，在深圳招的农民工不光是离土了，也离乡了，因此有了大批的离土又离乡的工人。因此，农民工有了两种类型。一个叫离土又离乡，一个叫离土不离乡。我们今天讨论的问题主要是指的离土又离乡的农民工。这就是农民工大致发展的过程。到1988年我们全国的农民工，大概是三千万人。
　　1992年，小平南巡讲话以后，经济进一步大发展。后几年，基本上是每年增加一千万农民工，到1996、1997年的时候，农民工已经达到八千万人。离土又离乡的农民工就有八千万。到2002年的年底，农业部的统计，农民工达到九千四百六十万。我认为这个数字也只能是个大约估计的数字，虽然是农业部的统计，但是也不一定精确。因为国家没有一个专门的对农民工的统计。离土离乡的农民工大约九千多万。那么，乡镇企业离土不离乡的农民工有多少呢？虽然最近几年有所减少。我认为者两类的农民工，大约到过一亿三。近几年中西部的乡镇企业不景气，现在我估计能够进厂的，比如说每年工作，在工厂里工作超过四个月，五个月的，大约也就是四、五千万人。总之有一亿多的农民工。
　　第二个问题：农民工为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做出的巨大的贡献。
　　目前，农民工在城镇里可以说是无处不在，农民工已经成为工人阶级的主体，是主要的组成部分。这是什么概念呢，有几个数字。一是目前在工人里面，在第二产业的劳动力里，农业户口的劳动力占57.6％，而非农业户口，就是城市户口的劳动力反而只有42.4％了，成为了少数派。二是在第三产业的劳动力，包括饭馆，各种商业和服务业，农业户口的劳动力占37％，非农业户口的劳动力占63％，因为第三产业，还是以城市里面的人员为主。但是在总数量上来说，比如我们讲工人阶级总数来说，由于二、三产业都叫工人，那么农业户口的人已经占了多数，所以说我们现在农民工已经是工人阶级的主力军。
　　还有一些数字，例如在现在的建筑工人里面，造大楼，修路的的建筑工人中，农民工占整个建筑工人的79.8％。在电子元器件的设备制造领域，电子装配工中，农民工占68.2％，矿业占52.5％，社会服务与居民服务占55.9％，餐饮旅游业占58.4％，经销人员占58.3％。这些比例都超过50％。
　　因此，首先，在许多地方已经离不开农民工这个主体了。比如北京就是这样。 北京到了春节期间，农民工要回家过年，那就对不起了，送煤的没有了，送奶的没有了，小店铺没人了。保姆回家了，老头、老太太没人管了，清洁工垃圾没人扫了……，因此已经离不开了，这是第一。
　　第二、农民工在为社会做这些贡献，不仅有这么多数量的人，而且农民工的工作中，最重、最累、最苦的活，最危险的工作都是由农民工做。大家都知道农民工的工作时间是比较长的。在深圳调查，农民工平均每个月工作日是26天，每天的工作时间平均在11个小时以上。通常没有节、假日，要到过年才能回一次家，而且收入比较低。因此农民工创造的财富是很多的。
　　我们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人，曾经唱过一首歌叫《工人阶级有力量》，里面有两句词就是说工人阶级有力量表现在哪里，说“高楼大厦是我们建，铁路、煤矿是我们造。”现在这句话都要重新思考一下，目前80％的高楼大厦是农民工建筑工人干的。如果我们按通常八千万农民工计算他们创造的财富，以二万五千块钱一年来算，就是二万亿。也就是说有二万亿财富是农民工创造的。如果减去他们的工资收入，农民工为我们国家每年纯创造一万三千六百亿人民币的财富。所以可以看到，哪个地方哪个单位用的农民工多，哪个地方就富。北京，上海，特别是广东，现在广东的农民工已经超过一千七百万，深圳有四百多万。深圳为什么发展得这么快？几年工夫仅创造了一个现代化的城市，离不开农民工。目前在深圳打工的农民工不会低于四百万，这是第二。
　　第三，农民工的贡献还有一个事实是缓解城乡差距。农民工进城打工，不仅为城市创造财富，同时也解决，缓和了一些城乡的矛盾。增加了农民的收入，增加了地方的收入。没有农民工，城、乡这个矛盾还要大一些。因为农民工进城打工，例如到北京打工，虽然比北京当地人的收入通常要少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因为是“二等公民”。但是如果比起老家，一般还说得过。比如刚才讲人均收入八千块钱，那么在北京，在城市里面收入可能是低的，但是对于农村相对二千多块钱的农民的人均收入来说，是高的。每年大概计算了一下，在四川、河南、安徽、江西、湖南这些省，农民工汇回去的钱，超过了当地的财政收入。同时农民工，出来三年、五年以后，见了世面，学到了技术，学到了经营之道，建立了关系，回去之后办乡镇企业，变成小老板的也有。因此这也是农民工对社会的一个贡献。当然农民工对于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贡献有很多，但是至少可以讲有这三个方面。
　　第三个问题、农民工体制带来的种种的社会问题。
　　前面讲了农民工好的一面，但是不好的影响一面呢？农民工体制在中国，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具有的社会现象。现在看来，实践证明这个不是个好的办法。
　　第一，现有的农民工体制对农民工个人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五十年代，如果当了工人的话，没有户口问题。进城之后，干两年，表现好就转正了，就落了户了。但是，我的弟弟、妹妹，在1960年以后，就不行了，这个路子被堵上了，只能当农民工，没有城市户口。我们都知道，我们有不少领导干部都是农民工出身的，当时由于没有户口的限制，他可以变成正式工，入党，当劳动模范，当国家干部，最后当了高级领导干部。五十年代的十大建筑大家都知道，建设人大会堂，出了几个劳动模范，十大建筑在1965年不知道出了多少人，出了多少个干部。现在，一千个大建筑也不止，但是却没有培养出干部和技术人才，因为打完工之后就把他们轰回去了，没有了，这是第一。
　　此外，再就是说，在政治上，即使干了五年、干了十年、干了二十年，但农民工永远还是农民工。虽然，你现在做的是工业劳动，而且技术也不错了，但是你仍然是临时工，农民工的帽子，农民两个字去不掉，在城市没有户口。在经济上，我总结主要是三句话，第一句是“同工不同酬”，虽然干同样的活，城里的人挣八百块，如果是农民工就五百块。第二句： “同工不同时”，城里的工人八小时工作制，过年过节加班要加几倍工资。而农民工一般没有，叫你加班你就加班了。第三：“同工不同权”，城里面的工人，特别在国有企业，公有制企业里，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是主人，有权讲话，在职工大会上可以有一票。而农民工一般是不参加职工大会，有的连工会也不能参加。农民工里面的党、团员一般也不过组织生活。因此，农民工的正当权益得不到应有的保障。还有在居住方面，受到限制和歧视。前几年一些大城市都发布文件，对某些行业，甚至有的一百多个行业，都不许农民工插手，不能招收农民工………。
　　第四个问题、解决农民工问题要从根治上来治理。
　　第一改革户籍制度改革。现在这个户口，因为农民工，为什么叫农民工，他已经是工人，但也是二三产业的劳动者，你再给他加一个农民没道理。改掉了这个事情，这个农民工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第二要改造劳动用工制度，就是《人事劳动制度》。我们国务院的文件里面已经讲到了，在国务院办公厅今年的一号文件讲的，各地区各有关部门要取消对企业使用农民工的行政审批，取消对农民进城务工就业的职业工种限制，不得干预企业合法使用农民工，逐步要实现暂住证一证管理，各行业和工种，尤其是特殊行业和工种要求的技术资格健康条件，对农民工和城镇居民要一视同仁。国务院这个文件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步了。这个是解决问题的。但是我觉得光是在农民工问题上，就农民工来解决农民工问题，就事论事的办法解决是不行的。就是我首先我就觉得，因为在企业里面讲了，它还有一个什么问题呢，对于企业来讲，这个工种的分配，工资的待遇，培训和提拔，如果说还是两种身份那可不行。所以将来工厂里面应该属于一个工厂用一种体制，要按现代化企业的一体化管理，这才能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