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19日，在广西南宁市武鸣县城所在地的城厢镇，标营、渡头、灵水、和平、解放、建设6个社区同时举行了社区居民委员会直接选举，一次性地取得成功。这种在一个县城所有社区同时开展、全体居民参与（包括传统居民、“单位人”和“个体户”）、直接选举而非间接选举城市基层自治组织的活动，不仅在武鸣县以及在全国尚属首次。

应该说，广西在社区居委会直接选举上的探索，在中国城市社区民主选举史上中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一方面，通过全过程的直接选举，即从居民代表、居民小组长的产生，到社区居委会初步候选人、正式候选人以及成员的产生均通过民选来定夺，有助于各类选民的角色转换，从纯“居民”、“单位人”、“个体户”或“外来人口”过渡为“准政治人”，再过渡为成熟的政治人，这是一个培育政治人意识和政治行为能力的过程。对“单位人”和“个体户”来讲，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尝试了自己应该有而因体制弊端却从未有过的公民权利。另一方面，还有更深刻的意义，通过全体居民直接选举产生的社区居委会，更能代表社区民意，更能体现城市基层社会的直接民主；同时，它也为社区居委会开展自治工作，奠定了更坚实的民意基础；正如解放社区新当选的居委会主任夏绍洲所说：“我是全体居民直接选举产生的主任，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开展工作。”而且这一价值将伴随城市社区建设活动的深入而不断体现出来。

张灯结彩 迎选举

对于武鸣县城的居民来讲，这一天的热闹气氛胜过春节，县城的主要地段和场所都悬挂了与选举有关的巨幅标语，县委县政府大院门口的标语是“加快城镇社区建设，推进社区居民自治”，主要街道都挂有“珍惜公民权利，投好庄严一票”，“实行直接选举，是居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等标语。解放、标营等6个社区的主会场都布置得庄严属目，四周彩旗飘飘，各种标语争奇斗艳。解放社区选举主会场设在工会灯光篮球场内，会场门口有一巨幅标语：“7月19日是城厢镇社区居委会选举日”，会标是“武鸣县城厢镇解放社区居委会选举主会场”，会标左右两侧紧贴着两副标语，左为“推进城镇改革建设文明社区”，右为“珍惜公民权利投好庄严一票”，除此之外，四周还悬挂着“搞好社区居委会选举推进基层民主政治”等4副标语。球场中央设有主席台，在主席台上就座的有广西壮族自治区民政厅的有关领导、南宁市和武鸣县的党政领导。主席台的右侧是主持人介绍席和候选人演说席。主席台的前方，按照居民小组划分选区，每个选区一个投票箱，共摆放着12个投票箱。看台上的左右两侧是选民席，所有到现场投票的选民根据所在选区在指定的席位上就座。看台的中央为观摩席，供广西自治区以及南宁市内其他地方的民政系统和居委会前来观摩的人士以及记者就座。主席台的右上角是选举公式牌，内容包括：直接选举的流程图、候选人简介、选举办法和选举注意事项。公式牌最受选民关注，不少的选民通过它来进一步了解投票的有关信息，一位上了年龄的选民，躬着身子，从左到右，仔细地领会公式牌上的内容，以便在投票时做到“心中有数”。

清晨7：40左右，选民纷纷赶往投票地点，每个选民都清楚自己投票的地点和时间。与商场、机关等人烟稀少相对照，6个选举主会场却是人头攒动，小学生军乐队不停地演奏着欢快的乐曲，选民脸上充满着喜悦和激动之情。

规范程序，有序投票

解放社区共有2055户，6092人，选民人数为2653人。在早上6：00－8：00进行的流动票箱投票中，已有868名选民完成投票。在主会场，应到选民1785人，实到选民1505人，过半数。选举会议分三阶段进行：第一阶段是候选人与选民见面、通过监票人和计票人，第二阶段是发放选票、填票和投票，第三阶段是当场计票和公布选举结果。选举大会从上午8：30持续到下午3：30。

上午8：30，全场起立奏国歌后，主持人宣布选举大会正式开始，依次进行的议程是：宣读早已为居民代表会议通过的《选举办法》；候选人与选民见面，共有7名候选人（1名主任候选人同时也是副主任候选人），其中主任候选人2名，副主任候选人3名，委员候选人3名；主任候选人夏绍洲、李正荣分别发表了约3分钟和1分钟的竞选演说，副主任候选人李科辉、黄冬华也发表了约1分钟的演说，3名委员的候选人在主持人的介绍下登台与选民见面，没有演说；通过由居民代表会议推选产生的总监票人、监票人、计票人共？人；总监票人、监票人和计票人再次按居民小组，清点选民数，经核实，到会选民仍为1505人。

发放选票、选民写票、投票，将选举活动带入了高潮，不仅选民活跃，新闻媒体的同志以及笔者东奔西走，采集自己感兴趣的材料。这一过程是严格按照选举公式牌上的“选举流程”进行：居民小组长在验证处核实选民人数、签名――居民小组长到签证处和发票处领取选票、签名――居民小组长将选票分发给选民――选民独自填写选票――选民依次将选票投入票箱――选民按顺序回到原座位。选票根据主任、副主任、委员三个职位，分别用红、黄、白三种选票相区别，便于居民识别与选择。现场辟有两个秘密写票间，县文化局局长殷文琦第一个进入秘密写票间，填写选票；随后有部分选民依次进入秘密写票间，划票。解放社区居民、县人大主任阮现辉率先在第12票箱投下了自己的一票，拉开投票的序幕；县委副书记刘林娜除投下了自己的一票外，还替委托人刘绪雄（解放社区居民、县委组织部长）投下一票，投票工作按居民小组，有序地进行。选举领导小组曾希望武装部官兵身着军装参加投票，但投票现场并无穿军装的选民投票，事后采访中得知其原因，武装部的选民认为：“我们今天是以居民身份而不是以军人的身份来参加选举的，着装应与居民身份相称。”

上午10时左右，现场投票结束，主持人宣布当场计票，总监票员、监票员、计票员各就各位，计票开始。下午2时，计票完毕，总监票人宣布统计结果和计票结果：共发出选票2373张，收回2290张，参选率为86.74%。在三个职位的选举中，夏绍洲以1706票当选主任；李科辉、黄冬华（女）以1955票和1677票当选副主任；陆少卿、陆桂清（女）以1494票和1719票当选委员。另一位主任候选人李正荣和委员候选人粱许锋落选。事后专访知道：陆桂清和粱许锋是一对夫妻，都是老群干，原属于两个不同的居委会，规模调整后，合并为解放社区，两人经过居民联名提名成为初步候选人，并经过居民代表大会投票表决又都成为正式候选人。对于自己的当选和丈夫的落选，陆桂清认为：“这很正常，职位本身有限，不可能一家人就占两个位置，如果两人当选，工作反而不好开展，我当选主要是近几年的工作比丈夫更突出，居民心中有数，他自己也清楚；他虽然落选，但仍然可以为社区作一些有益的工作。”现场的有关领导为上述5人颁发了当选证书。夏绍洲代表当选的居委会成员进行了演说。截止到下午5时，城厢镇6个社区的选举工作结束，30名社区居委会成员全部过半数当选。这标志着武鸣县城6个社区居委会直接选举一次性取得成功。

成功源于经验、动员和技巧

目前，大部分城市社区都采取间接选举，直接选举难以开展，主要是怕出乱子，担心选民参选率太低，达不到法律规定的过半数而失败；担心废票多，弃权票多，有效票不能过半数，选举失败。而此次武鸣县城厢镇的直接选举工作却在一个地域内同时开展，6个社区的平均参选率达到了89.71%。，平均有效率达到90％以上，一次性取得了成功。其成功的奥秘在哪里？

成功源于经验。武鸣县是广西开展村民自治较早的地方，是全国村民自治模范县之一，本次社区居委会直接选举正是借鉴了村委会直接选举经验。同时，广西民政厅基层政权和社区建设处制定了富有操作性的社区居委会直接选举方案，并在南宁市长罡社区居委会和桂林市东华社区居委会等的直接选举试点中取得了成功，积累了丰富经验。武鸣县城6个社区居委会的选举办法、操作程序、注意事项和其他文本文件，既借鉴了村委会选举的经验，更借鉴了先期试点的社区居委会直接选举的经验，从而使选举工作的各项制度和操作技术一开始就具有规范性、操作性和先进性的特点。

成功源于有效动员。要保证选民参选率过半数，有效动员选民是关键。与间接选举不同，选民不仅人多且差异性大。按《武鸣县社区居民委员会选举暂行办法》规定，选民包括四类：户口在本社区的居民，户口不在本社区但居住在本社区的各种单位中的居民，户口不在本社区但在本社区生活1年以上的外来人口，县乡（镇）机关派往社区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第一类选民即传统居民（习惯称纯居民）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过去历届居委会选举，但由于选举机制不健全，他们有“居民意识”而无“政治人意识”；第二类选民即单位人（习惯称单位职工）只有浓厚的“单位人意识”，既无“居民意识”，也无“政治人意识”，过去未参加过居委会选举；第三类选民即外来人口主要由个体户组成，只有“经济人意识”而无“居民意识”和“政治人意识”，过去也无权参加选举。可以说，上述三类选民的政治行为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第四类选民由于自身参加选举的筹备工作和动员工作，其参选行为可视为确定的。

与全国其他地方一样，武鸣县通过动员会、标语、墙报、广播电视等各种途径，进行密集宣传动员工作，营造良好氛围。但不同的是，武鸣县针对不同选民，综合应用多种措施使选民行为变得可预期和较确定，最大限度地减少行为不确定性。具体讲，动员方法包括：其一，组织动员法，即依托单位和居民小组来动员。根据单位选民具有较强的“组织性”特征，选举领导机构主要依托单位来动员，7月19日，单位统一组织员工到主会场参加投票。对于纯居民和个体户则主要依托居民小组来动员。其二，需求导向法，即动员者以“选出满意的社区领导，满足我们的需求”为出发点，从心理上说服选民，参加选举。第7居民小组（县委家属院）代表卢朝祯（县政法委退休干部）说：“我作动员时，老是强调单位职工的许多社会服务都将由社区来承担，诸如养老保险、治安、卫生、老年人服务、未成年人的健康教育等等，涉及每个人的切身利益；社区居委会是自己的组织，代表我们普通居民的利益；我们今天不关心它，明天它不会关心我们，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不选出一个满意的班子，明天它不会给提供满意的服务······我家有三个选民，都是到主会场投票。我老伴说‘选县长，可以不去，但选社区干部，一定要去，亲自投一票，县官不如现管吗！’我所在的居民小组有23位选民，大家的看法基本一致，包括为什么要投票以及投谁的票。”其三，串门法，利用休息、娱乐时间，挨家挨户串门，个体户代表覃小艳说：“我们小组有106位个体户选民，白天大家都要做生意，我利用晚上时间串门边拉家常边动员，用了半个月时间；个体户都有这样一种看法，许多实际困难都要依靠社区居委会来解决或协助解决，如孩子上学、居住地和铺面的安全、卫生等等，只有自己投票，才会选出一个为我们服务的居委会干部；106位选民都在流动票箱中投了自己的一票。”

成功源于技巧。直接选举面临许多技术性问题，需要运作技巧。城厢镇选举委员会在自治区民政厅基层政权处的直接指导下，采取了很多行之有效操作办法，既保证较高的投票率，又保证公正性和规范性。诸如：在选票设计上，鉴于一次性差额直选且选民中有相当部分的人是老人、文化程度较低的实际，选举委员会将选票按主任、副主任和委员的三种职位，分别设计成红、黄、白三种，并将候选人的名字印好，既便于选民填票，又便于计票。在选票发放上，投票现场按居民小组发放选票，既节约时间，也使现场保持好的秩序，便于公开监督。在投票方式上，除主会场投票外，对于个体户选民，采用流动票箱投票，每一票箱设监票人1人、工作人员2人；针对老弱病残和不能书写的选民，采用委托投票，由社区选举委员会上门办理委托书，并规定每位受托人接收委托的数量不得超过3人。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城市社区建设研究中心）